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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脆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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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黎洛洛再次回到醫院時,已經是晚上9點。

病區裏恢覆了安靜的狀態,護士站的護士也都去各間查房,昏暗的通道裏偶爾響起斷斷續續的咳嗽聲,卻是更顯謐靜。

黎洛洛放輕腳步進了病房,瞄到床上的人沒什麽動靜,看樣子還在熟睡中。

她把肩上沈重的袋子卸下來,把裏面的東西一件件拿出歸類。

最近她似乎和醫院很有緣,連買了兩次住院用品,都輕車熟路了。

換洗的內褲放到幹凈的袋子裏擺進衣櫃,衛生間裏掛好毛巾,擺好洗漱用品,拖鞋,水杯,勺子筷子,能想到的都拿了過來,生怕有個遺漏。

忙完所有的事情,她才拿著吸管杯輕悄悄走到姜昱的床邊,打算叫醒他喝點水。

誰知目光一觸,發現姜昱竟怔怔的看她。

“你醒了?”黎洛洛有點尷尬,她剛才的身姿可能比較像偷地雷的,應該不巧被姜昱看了個清楚。

姜昱沒說話,仍舊眸光熠熠。

黎洛洛把椅子搬過來坐下,順便給他掖了掖被角,才舉起水杯送到他嘴邊。

“來,喝點水,我問過護士可以喝水了。”

“你為什麽回來?”

姜昱張嘴,卻不是喝水,而是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。

黎洛洛把水杯拿開,微微皺眉的看他,“你說什麽呢?睡糊塗了?”

“我問你為什麽回來?既然走了,就不要回來。”

姜昱說完撇開眼,蒼白的嘴唇緊緊的抿著。

呵,撂完狠話自己到先受不了了嗎?

黎洛洛深吸口氣,手下用力的捏住杯子,半響,站起身把杯子放到床頭櫃上,轉身去取沙發上的衣服。

“洛洛!”

略顯急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。

黎洛洛回頭,看到姜昱自行坐了起來,或許是太過用力的緣故,竟是連輸液針都扯掉了,滴滴答答的藥液順著針尖滴落了一地。

黎洛洛拼命忍著才讓自己沒沖過去,她什麽都沒說,就維持著那麽別扭的姿勢,直直的看著床上的男人。

姜昱見她不再動,目光相纏,像是將他丟掉了一望無際的曠野裏。

他緩緩擡起手,本想說句“別走”,到了嘴邊卻改成了“走吧。”

“你走吧。”

姜昱又重覆了一遍,生冷的聲音,滲出無盡的寒。

他向後靠靠,再次躺了回去,額頭上都是汗水,但他並不覺得有多疼,當內裏的傷重過外表的傷時,反倒覺得不在乎了。

“麻煩你出去時幫我叫一下護士,讓她重新紮個針。”

客氣,疏離。

這是現在的黎洛洛唯一能想到的詞了。

“不用我幫你叫,右手邊有個呼叫器。”

黎洛洛口氣淡淡的回答,轉頭走到沙發跟前,把來時用過的袋子仔細的整理好,又把沙發上的衣服搭到手臂上,一聲不響的往出走。

咣當——

姜昱把床頭櫃上的杯子掃到了地下,狠狠的閉上眼,溫熱的淚水從眼角滑到下巴,他也不去擦。

憋了太久,他覺得自己一直在崩潰的邊緣不斷徘徊,不敢脆弱,可還是控制不住的顯露了脆弱。

“怎麽又哭了?你最近眼淚好多呀?”

熟悉的聲音,帶著微微的調侃口氣。

姜昱一驚,睜開眼是模糊的一片,他忙擡起袖子擦擦,第一次在洛洛面前感到窘迫。

“你怎麽……”

“我怎麽沒走是吧?”黎洛洛無奈的搖頭,重新拉過椅子坐下,“我不和病人置氣,看看你腦袋包的像個粽子,沒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。”

姜昱沒再多說話,平靜了一會兒後才叫護士來給自己紮針。

護士小姐的面色不太好看,出去時看了看黎洛洛,囑咐她看好病人,不許再讓病人激動。

受到責怪的人點點頭,面紅耳赤。

半響,姜昱才再次開口。

“洛洛,幫我給我媽那裏安排個護工吧,我這樣也沒法去照顧她了。”

何燕英還沒出院,這邊姜昱又住院,就連互相照顧的可能都沒有。

黎洛洛把吸管杯滲漏出的水慢慢擦掉,遞給姜昱,“放心吧,已經安排好了,你踏實養傷,其他不用操心。”

姜昱就著她遞過來的杯子喝了幾口水,心裏又溢出一股酸痛。

“你剛才出去......是不是去她那裏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“沒關系。”

平靜的交談,孩童般的道歉和接受,曾經親密無比的夫妻,互相說著世間最遠距離的話。

——

夜涼如水。

黎洛洛坐在椅子上看著姜昱慢慢陷入睡眠,她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那張憔悴的臉,幾近碰觸到時又怯懦的縮了回去。

只剩一個人的時候,很容易胡思亂想。

她想起剛剛自己不知搭錯了哪根弦,竟非常直白的問姜昱,下午時徐娜為什麽哭著跑出去。

姜昱明顯楞了楞,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問這種問題。

“你不想說就算了,我就是隨便問問。”黎洛洛笑了笑,低頭不再看他。

“沒什麽不想說的,我就是讓她以後別再來了。”

“你們......”

“我們什麽也沒有,以前沒有,以後更不會。”姜昱接過她的話,淡淡的口氣像是在覆述別人的事。

“我一直拿徐娜當妹妹,不管以前是不是欠她的,經過這麽多事情也該到此為止了,我和她說了以後不要再往來,權當都是我的自私吧。”

黎洛洛想,放在以前姜昱是不會和她細細的解釋這麽多的,這也是她為什麽對徐娜特別介懷。

但不知是不是姜昱真的傷到了腦袋,輕微的腦震蕩難道會令人性情大變?她怎麽都覺得今天的姜昱有點古裏古怪的,著實令人有點摸不著頭腦。

黎洛洛在沙發上睡到天微微亮。

難得的一夜無夢,竟是比在家裏睡的都沈。

姜昱醒來後,護士告知可以吃些流食了,黎洛洛一聽,馬上拿著飯盒去樓下買粥,雀躍的步子暴露出難以掩飾的開心。

看到黎洛洛出去,姜昱忍著疼支起身體,從桌上摸過手機。

簡單的動作,做完後又是一頭冷汗。

他一邊註意著門口,邊快速的撥號碼,幾聲提示後另一端接聽了。

“老方,是我。”

“姜小子?”方守信驚訝的嚷了一嗓子,隔著電話都震到了姜昱的耳朵,“你怎麽會打電話?怎麽樣,好點沒有?”

“哪有那麽快。”姜昱低低的笑,他明白方守信是真著了急,有兄如此,他也算無憾了。

“哦,對對對,是我糊塗了,你等著我馬上過去。”

“等等,你先別掛聽我說。”姜昱急急攔住方守信,盡量言簡意賅的解釋,“老方,我知道打我的人是誰,我也知道你肯定報了警,但是你得幫幫我,這個事情先壓下。”

那邊的老方明顯頓了一下,半天才說:“姜小子,你這…不會真是腦震蕩後遺癥吧?”

姜昱忍不住笑,一笑就扯動傷口,疼的呲牙咧嘴,“別逗我,你兄弟我現在不能大笑。”

“還知道疼,那就好。”

“老方,等會兒我安排好,你再過來我們細聊。”

“成,那我晚點過去。”方守信痛快答應,轉念一想,又問:“你小子,現在不會是正享齊人之福呢吧?黎洛洛的事情我得和你解釋解釋,當時確實是慌了,就想著得通知她,還有那個徐娜……”

方守信欲言又止,低嘆了聲沒再往下說。

“我懂你意思。”姜昱會意,同樣的一聲低嘆,“不過從來就沒有什麽齊人之福,不管以前還是現在,一直都是那一個讓人拿不起放不下的丫頭,有些事兒,是我沒處理好。”

姜昱和方守信沒再深談,匆匆結束了電話,把手機又放回了桌上。

等躺下以後,他正想用袖口擦擦汗,卻見黎洛洛小心翼翼的捧著飯盒進來了。

“姜昱,我把床搖起來,你喝點小米粥。”

黎洛洛說著把粥放到床頭櫃上,視線掃過桌上的手機,眉頭微微皺了一下。

床鋪調整好,再去扶姜昱時,見到他正在拿袖口抹額頭。

“你怎麽了?忽然出這麽多汗?”

“沒有。”姜昱尷尬的笑笑,眼神註意到洛洛手裏端著的粥碗,馬上指指床尾的餐板說:“洛洛,幫我把餐板挪過來吧,我自己吃就行。”

“我也沒想餵你。”

黎洛洛表情微斂,把粥放到餐板上,挪到姜昱跟前。

姜昱食不知味的嚼著小米粥,餘光卻不停的往黎洛洛臉上瞄,見她一直冷眉冷眼的整理桌子,心情也漸漸隨著沈了底。

不足五分鐘,他宣告戰敗,投降。

“我剛剛,就是給老方打了個電話。”

黎洛洛停止手中的動作,掃了他一眼,扭頭繼續動作,“哦,什麽案子這麽忙,生病還要處理。”

“我自己的案子,關於打我的那些人。”

“是不是有線索了?”

黎洛洛一聽是這件事,也顧不上再想別的,忙走到姜昱旁邊坐下,有些焦急的問他:“你想起什麽了嗎?難道那些人已經抓到了?”

“還沒有,不過這件事我不想鬧太大。”

“你是不是,是不是知道是誰?”黎洛洛咬咬嘴唇,腦子裏又閃過徐娜白裙上的那片血漬,後怕不已。

“是,我知道。”姜昱想了想,放下勺子扭頭看著她,“前段時間,我心情一度很差,所以得罪了人,那些人沒下死手,或許只是沖動的想要出氣。”

“只為出氣?出氣就沖動把人打到住院?那他們也得為這份沖動付出代價!”

姜昱已經很久沒看到黎洛洛這般義正言辭的同他爭辯什麽了,固執的表情,硬冷的腔調,卻是處處透著對這件事情的關心,也就是對他的關心。

他忽然生出一種感覺,有天自己終究會完全失去這份屬於他的關註。

冷汗浮起,他拼命的將心底裏那份渴望壓下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小劇場:

作者君:姜昱,就你這性格,真是特麽欠虐!

姜昱冷眼斜過來:你說什麽?再說一遍?

“= =!”

作者君:我說我特麽可能太虐你了,心疼ing......

姜昱:呵呵,你知道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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